著名的日本影歌星李香蘭,走完了她精彩的一生,於今年九月逝世,享年94歲。 但她的首任丈夫~野口勇(Noguchi Isamu,1904–1988),才氣橫溢的雕刻家,景觀設計家,國內除了藝術界和建築界之外,大家可能對他較為陌生。
野口勇與李香蘭,是個典型的「才子與美人」故事,但兩人因事業範疇不同,聚少離多,婚姻只維持了五年。野口勇的父親是日本人,母親是美國人(若我沒記錯,應是愛爾蘭裔的美國女子)。野口勇也因自己的身世背景,而遭遇困擾,他要前往日本尋父,但父親已另有家室,乃明言告訴他,不能接受他; 他在日本,也因自己的藍眼晴而被視為外國人;第二次大戰期間,美國政府不信任日裔美籍國民的國家忠誠度,野口勇也因此遭到囚禁。
野口勇才氣橫溢,被日人稱為今世羅丹,建築師貝聿銘更是對他推崇備至。野口勇年輕時曾獲得古根漢獎學金,赴巴黎在Constan Broncusi工作室學習,但這位法國大師告訴野口勇說,他業已出類拔萃,意指不須再待在此工作室了;兩年後,26歲的野口勇,由紐約去到了北京,他拜見了齊白石,大師簡樸出俗的水墨畫對野口啓示甚多。
野口勇從日本庭園、禪等東方意境與美學中獲取靈感,融入了他現代的作品。從意象雕塑與空間景觀,到日常生活的家俱和器皿; 從堅硬的大理石到韱細的紙燈,野口勇創造出一件件深具超逸靈氣的作品。尤其他的空間景觀設計,更是蔚為風潮,連我們台北的二二八紀念碑,似乎都受到他的影響。
戰後1950年代,日本政府甄選「廣島原爆紀念館」的設計,野口勇的作品獲得了首選,但日本政府發現他有美國人血統,乃加以拒絕,野口勇受到的精神打擊,可想而知。日本政府於是就在收件截止前的一個星期,邀請了另一位日本設計師丹下健三(Kenzo Tange) 提出作品。 丹下健三敬重野口勇,誠懇地向他請益,希望他能在時間急迫下給予協助,野口勇乃毫不猶豫,也毫不保留地,把自己的原作提供丹下健三參考。因此,丹下健三創作出來的設計,和野口勇的原作,有些相似之處。 今天我們所看到的廣島原爆紀念館(如下圖),記名是丹下健三所設計,但未提及這段經過,也沒有將兩人的設計圖,作歷史檔案的比較。( 網站The Hiroshima Memorial that Almost Was 可查閱 )
我認為遭遇任何橫逆與挫折的人,都應以野口勇為師,他有足夠理由可以自憐,自暴和自棄,成為社會的邊緣人,或反社會的極端份子,但野口像貝多芬一樣,掙脫了命運的束縳,以藝術自我昇華,他了解如何從人間和大自然尋獲良師,還敢以天才的自信,追求他心目中的美人。我們也欽佩李香蘭,她能慧眼識英雄,以一代的當紅名星,勇敢地下嫁給野口。
我們生為台灣人,在某種層面上比野口勇幸運,台灣前途雖坎坷,但我們大部份人有明確的認同感;而野口對自己的出生和祖國認知,難免有些困惑,但他偉大的藝術情操,以及他寬廣的心胸與視野,已使他超越了這一切痛苦。 野口勇的奮鬥歷程,誠足以做為時下年輕人,奮發圖強的典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