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9月30日,正式從服務3年7個月又20天的公司離職,暫時卸下工作上的重擔與責任,得以享受閒逸生活。在這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資歷裡,歷經大大小小的事,當中更遭遇家父仙逝一事,親朋好友都為之動容惋惜。在此要感謝第二任店長,對本人當時處境的鼎力相助,並給予體恤與諒解。
回想起剛到這家公司,聽從友人建議,穿著正式服裝前往仁愛路上的總公司二樓進行面試。在那之前,本人原先跟從家父學習水電裝修技能,卻於當中發生嚴重理念衝突,於是率性在《104人力銀行》等網站投遞求職履歷,不願再和父親學習功夫,也打消承襲家業的念頭。原先願意接受家父建議跟隨他學習,主要是考量家父身體健康狀態已不像以往健壯,藉由學習,聊表為人子女應盡的孝道,但事實不如人願。
投遞履歷沒幾天時間,這間公司人資部工作人員,致電本人詢問是否有意願前往面試?當下口頭應允將如約定時日前往面試。面試當天依約定時間前往,由於原先面試主管在忙,由營運二部協理對本人進行面試。還記得面試主管稍加閱覽本人履歷之後,向本人循序提出幾個問題。其中問道:「瞭解本公司主要從事何種事業?你從哪裏得知徵人訊息?」
本人在面試之前,未對這間公司做任何面試的準備工作,所以回答得相當不理想。面試主管看見本人神色緊張,輕聲細語告知本人請放心,你會錄取請不要擔心。接著詢問本人何時可以來報到上班?告知他由於家父需進行肝癌栓塞手術,最早2月10日可至公司報到。聽聞此言後,告知我說他其實不太願意向他人提及他的宗教信仰法輪功,並告訴我一些關於法輪功對於身體健康方面的教導。本人從小追隨家父的腳步,學習自身的宗教信仰,聽聞他本人在向自己述說其宗教信仰的內容時,只是禮貌性聆聽,而未有任何反應與提問。相當感謝他願意錄取我,讓我有一份穩定收入的工作,也衷心感謝他對家父身體健康的關心。
報到當天,先在總公司進行報到手續。正式上班地點尚在籌備之中,於是被安排到忠孝東路上的一間餐廳門市進行學習。三天過後,正式與本人同期進入公司的另兩位同仁,一同前往正式上班地點報到。餐廳仍處於籌備階段,一切事項尚未進入軌道,相當混亂紛雜還無任何頭緒。二天過後,餐廳正式對外營運,開幕當天公司請了舞獅團來慶賀,並由總經理帶領全體員工,向上天祈求人員出入平安、餐廳生意興隆。當中發生一段小小插曲,本人並不知道首任店長是基督徒不能拿香,奇怪她為何沒拿香?這才被總經理告知她是基督徒無法拿香。由於自身的宗教信仰也是無法拿香去祭拜神祇,但為了配合公司政策就不得已加以配合,避免不必要的誤解。還記得有其他公司將整間餐廳的用餐位置訂下來,開幕當天好不熱鬧。其後也產生許多問題,譬如人員訓練不足,無法即時提供顧客即時的服務、人員磨合期太短,造成整體戰力無法加以凝聚,人員對工作流程熟悉度不足,造成前置準備作業時間拉長等等。
這時由於台灣大學醫學院附設醫院,病床不足關係,導致父親的肝癌栓塞手術時間,必須延後數日進行。因此自己必須向公司請假,以照顧父親術後的生活起居。向首任店長請假時,她委由當時營運二部協理出面告知,餐廳剛剛開幕,正是需要用人之際。聽聞此言,自己只好打消請假的念頭。萬般無奈下,告知兄長此事,竟造成兄長對自己的誤解,更是嚴厲地說道:「你們公司若是這樣,這樣的公司也可以不用待了。」聽聞此言的自己只能啞巴吃黃蓮,所有的苦只能往自己肚子裡吞,心中的委屈也無法向他人訴說。所幸遠嫁台南的姐姐特地上來台北協助照顧父親幾天,以緩和照顧者的身心疲勞。沒想到又發現母親罹患糖尿病第二期(無須打胰島素),又加上她原本就有高血壓,於是她也去醫院住院治療。那時候家裡一團亂,自己又無法抽身去協助照顧父母親,說真的,當時自己應該當機立斷向公司提出辭呈才是。正因如此,讓自己背負被兄長誤解、甚至不孝的罪名,持續在這間公司服務。
父親的病情獲得些許緩解,醫生囑咐他需要多加休養。沒想到他自己仍然接工作,幫人家修理水電。記得有一次自己工作中間休息時間回家一趟,發現他在幫隔壁鄰居修理變電箱。因前一晚隔壁鄰居變電箱發生火花燒掉,拜託父親前去修理。那時我只能幫他遞遞工具、整理工具、清潔地板垃圾以及幫忙把工具拿回家,以減輕他工作上的疲勞。看他拖著日漸消瘦的身軀,仍然拼命地在工作著,身為他的小孩無法讓他享受閒逸輕鬆、含飴弄孫的退休生活,實愧對父親對我們子女的養育之恩。在那之前,父親已經辦理退休,每個月所領退休金不到二萬元,或許是因為這樣,他才仍然在第一次肝癌栓塞手術結束後,持續地外出工作,以支付家中龐雜的生活開銷。
自己在餐廳外場持續地工作,盡自己最大的本分。父親總共有三顆肝癌腫瘤需進行栓塞,理當要進行下一次肝癌栓塞手術,然而台大醫院無法立即騰出空病房讓父親入住,只好耐心等待病房空位。等待當中,父親經由友人建議,前往宜蘭羅東醫院入院作檢查。從宜蘭羅東醫院回來,記得有一次自己所騎乘的摩托車因故無法發動,他拖著病重的身軀與我前往修理。不知道要怎麼細數他對我們子女的關愛之情。
時間來到103年的11月15日,父親因黃疸指數過高,緊急入住台大醫院綜合病房。父親的病情持續惡化中,兄長向主治醫師提出不要有任何侵入性治療措施,我們大家輪流去病房陪伴父親照顧他生活起居。記得自己有一次晚上下班過後,與兄長換班,由於工作勞累的關係在床上沒蓋被子就睡著,沒想到父親竟然幫我蓋被子,不願意驚動我,而自行拖著病重的身軀前往廁所。現在回想起來都會感到相當惆悵哀戚,獨自一人暗暗流下眼淚,自責自己為何無法成為一個可以為他分勞解憂、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還讓他在病情惡化的情況下來照顧我,覺得自己真的沒有盡到為人子女應盡的孝道。那時我仍然在公司上班,盡力做好自己的工作。第二任店長對我說:「假如到時有什麼需要我這邊幫忙的,請儘管跟我說。」真的很感謝她幫忙與體諒我的心情感受,不去觸碰我內心最脆弱的一面。
兄長先前已向原本工作單位提出復職申請,姊姊也有家庭需要照顧,媽媽的身體也無法負荷沈重的照顧,自己也在工作中,只能下班或休假時前往照顧父親,因此在父親在世最後約一個星期,聘僱了一位中國籍看護來協助我們照顧父親在病房內一切生活起居。
很感謝這位中國籍看護阿姨對父親相當用心體貼的照護。她建議母親幫父親購買睡衣,好讓他躺在病床上比較舒服。
父親病危的前一晚,醫院已向母親發出父親病危通知。母親並不知道此通知用意為何。2014年11月29日當天清晨約莫六點左右,父親即將臨終前,看護阿姨緊急打電話至家中告知我,要趕快前往醫院與父親見面。自己才意識到事情不對,緊急通知兄長與姐姐趕快趕至醫院與父親見面。自己也臨時與第二任店長告知此事並請假。母親也通知從小與父親感情很好的大姑前來醫院與父親見面。
父親在眾多家人與朋友陪伴之下,在2014年11月29日下2點34分於台大醫院綜合病房,安詳地離開我們大家。看著他安詳地離去,這是我們為人子女最後能盡的一份孝道。父親的為人處事與待人接物方面立下典範,給予我們子女作為榜樣。很感謝父親眾多朋友鼎力協助我們家屬處理其身後事,讓我們不致於感到徬徨無助。
自己向公司提出是否能轉換到工作時段固定的單位,以利照顧母親。很感謝第二任店長向人力資源經理提出本人此一想法。在面試時,因為對於往後需一起共事的主管的人格特質缺乏認識,而沒有答應接受新的工作內容。後來餐廳內場主管得知自己似乎有意離職,便問道是否願意轉調至內場工作。我自己便從2015年4月1日日轉調至餐廳內場工作。
剛進內場的自己,一切從頭學習,由於內場工作具有師徒制的一層關係,加上自己的應對方式又欠周允,逐漸成為人家心中的討厭鬼。後來公司與莊敬高級工業家事職業學校合作,引進餐飲建教班學生,以利填補餐廳人力短缺。然而高職生年紀尚小、人生閱歷不足,加上自我意識強烈,在教育訓練上相當棘手。自己剛剛轉調內場後被安排擔任正職訓練員,自己心裡清楚知道在廚藝料理方面,無法傳授他們任何專業知識與技能,遂將訓練重心擺在工作態度上面,心想這是他們一輩子在各方面無法被拿走的一樣東西。或許自己的表達方式不夠正確,又或者是自己廚藝技能不夠札實,於是被認為倚老賣老,在訓練上得到反效果,變成眾人的討厭人物。但這也無關緊要,自己認為對得起自己良心就好,不願去理會他人如何評價自己。
記得自己曾經問過一位建教生,你覺得工作對你的意義為何?你為何需要工作?聽其回答內容,感到相當違背他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曾經有位建教生問我,如何在工作上不被責罵?我告訴他自己要懂得找事情來做。自己也告知其中一位建教生,要及早做好生涯規劃。也有跟建教生建議去看《穿著PRADA的惡魔》這部電影,去體會工作中應有的態度與抗壓力。得知某位女同學生性害羞,不敢與他人互動,自己故意去戲弄她,想訓練她面對人的勇氣。或許自己的言行舉止被人家誤以為是怪叔叔吧!這樣用心地諄諄勸導,真的不知道他們聽進去多少,又有多少人願意去付諸實踐?這是我自己在餐廳內場工作二年五個月的根本困惑。或許是自己太過家婆吧?才會招致人家的厭惡。不過這一切隨著離職,已經不太重要了。
內場的工作內容相當繁重吃力,工作環境也相當吵雜且危險。自己在一無所知情況之下,亦步亦趨地摸索廚藝料理各方面知識與技能,甚至自費二萬元去餐飲補習班報考中餐葷食丙級證照考試,以提升自身廚藝料理的功力。幸好自己的考運不錯,僥倖考取證照。這卻對廚藝料理毫無任何的幫助,甚或淪為人家話柄。職場中過度強調師徒制,使得工作技能中的一些訣竅,外人無法輕易習得或者人家有意隱瞞;其次是當中存在社會的叢林法則,因為過於強調彼此之間工作技能的差異,而造成職場環境中的惡性競爭。上述兩項反映出職場中人才培育的問題。或許自己當時的學習態度令人感到厭惡,才使得人家不願傾囊相授吧。
或許台灣的職場環境應該效法日本的職人精神。這源自日本的古老傳統,意指在某一個領域,經常是手工藝或者工業,經由長期的耕耘,達到如火純青的水準。如工藝、廚藝這類不受學經歷所拘束的技能,能達到精湛、巔峰的程度,也是一種敬業美德的表現。例如漫畫《將太的壽司》中,主角對於壽司的執著與要求,也反映了現實生活中壽司師傅的精神。這種精神不論在日本社會,甚至國際舞台上,都是備受注目與尊重,甚至被稱為「人間國寶」。即使隨著工業與資訊社會的到來,傳統的職人已經逐漸轉型,這樣的精神也不再限於工藝與技術,日本對敬業態度的推崇,也拓展到各種產業與職場上。於是,工作不再只是為了賺錢,而是應該「一生懸命」地為專業的成就付出所有,不論是哪一種方式,各行各業的人們都該在自己的工作範圍內努力發光。也許台灣的職場環境應該塑造這樣的職場文化才是。
在這家公司服務3年7個月又20天,說沒有感情是騙人的。原本打算若可以的話,就在這家公司服務到退休吧,結果世事難料,在通盤衡量之下,決定與公司說再見。感謝公司對本人的照顧與提攜,在自己人生最惆悵困頓之時,得以安然度過,不至於陷入迷惘之中。當中所經歷的歡笑、痛苦、無助、考驗等等,會是自己往後工作上的最佳養分。
撰寫此文,一方面是希望藉由文字,來紀錄這段日子中的種種,另一方面提醒自己相同過錯,不要再犯,更期許自己在職業生涯上,能夠有所成長與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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