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標題【民報】第一本《蛹之生》到第一百本《一直撒野》 小野用四十年快樂出書
寄件人 E-mail
收件人 E-mail

第一本《蛹之生》到第一百本《一直撒野》 小野用四十年快樂出書

 2016-09-30 16:31
小野相隔四十一年,從第一本書<蛹之生>出版到第一百書書<一直撒野>。圖/蔡育豪
小野相隔四十一年,從第一本書<蛹之生>出版到第一百書書<一直撒野>。圖/蔡育豪

「有人問我為什麼可以寫這麼多文字?因為寫作對我來說,就像呼吸一樣,這不是自大,而是不呼吸我會死的那種感覺。我隨時隨地都可以寫,愈是在夾縫中、 在壓迫中,我的思緒靈感反而就更多」作家小野即將出版人生的第100本著作,他說,那種有節奏、有感覺、從無到有的過程是很快樂的。吳念真形容過他:「下筆如腹瀉」。

小野的第一本書是在1975年出版的《蛹之生》,四十一年後,第100本書《一直撒野》出版。小野自謙的說,他在台灣一定不是第一位出版過100本書的人,但可能是少數四十年持續寫作並出版的作家。「撒野這個概念來自我的筆名小野,小野是我父親取的,希望我是個充滿野性的男生,是陽剛的、不喜歡哭的、膽子很大的男生」。

在四十一年中,小野曾在中影工作的八年,停止寫作出版,轉到電影劇本寫作; 到台視華視工作的四年也無力寫作出版。其中有十年沒有工作時,專職寫作出版了66本書。

小野說,這幾年有重新翻閱《蛹之生》的部份文章,曾經想要在再版時修改文字,但後來發現不行。其實《蛹之生》有些文字是很生澀的、八股的、很教條式的訓話,是不夠成熟的,甚至是普通的。但要重新下筆修改,怎麼改都不對,很難用現在的語氣寫當時的事情。

「如果以這本《蛹之生》來看,很多年輕人一定寫得比我好,我是寫生物系的故事,用一個特別的題材去補足我寫作的能力,我是運氣好,不是文筆好」小野說,有人問他為什麼這本書會暢銷?其實只是在那個年代他比別人早一步出手,搶快時機。那年代很多學生都要看中央日報,他的文章就在中央連載,寫的內容很熱血。「我的文章其實很淺,沒有很拗口的字,我不是中文系,只是捉到最簡單的文字去寫出來,但從事電影工作那八年,有受到劇本影像的影響,日後出版的書,有人說文字淺淺的但有畫面,變得更容易閱讀,或許這是暢銷的原因吧」。

小野說,新書《一直撒野》分為三部份,第一是「不是學校的學校」 ,寫的是目前的實驗教育,寫自己在國高中封閉教育年代發生的故事,而我目前卻在做實驗教育的校長。第二是「在最不可能革命的地方革命」,有部份曾在民報刊登過,是寫一些當年拍電影的事,很多人都不知道他曾從事過電影行業,內容多為當年自己和吳念真在中影的故事。第三是「沒有未來的未來」,是寫在台視華視工作的事和最近的公民運動。年輕人都說他們沒有未來、台灣是鬼島,但每個時代的年輕人都會遇到不同的問題,都會抱怨不屬於他的,但重點主軸是如何創造自己的時代。

小野說,2005年受邀在蘋果日報寫專欄時,對口的編輯問他會不會用電腦打字,如果不會他們就要求提前一天交手寫稿,由他們來代打電腦,「我被這句話刺激到,傷害到我的尊嚴,我不要麻煩人家,開始改用電腦寫作至今,所以改變與創造都是可行的。」

談到吳念真,小野說自己不好意思去邀別人的序,都是出版社邀的,但吳念真為他寫序的次數真的很多,這本新書也有。「看完吳念真寫的序,我開玩笑的說  你怎麼寫得很敷衍啊,他故意裝很生氣的回說:媽的, 我這篇寫得非常好」小野說,吳念真出書,自己也會為他寫序,二人就在序中唇槍舌戰。

吳念真在《一直撒野》的序中,承認輸了,在兒孫數量和出版數量,都輸給小野。但小野卻早在書中寫自己早就輸吳念真了,吳的編劇能力、寫作成就都贏過自己。

小野表示,其實他和吳念真從小到大都在比誰不幸、比較窮,但他們何其幸運生在一個不幸的時代,使他們有源源不絕的靈感,吳念真沒有寫過一百本書,但他早就寫超過一百本的劇本了。

「我不知道還能寫多少年,但目前寫好的存稿,再出一、二十本是沒問題的,但出書不是重點,未來我要很精準的出書,是對某些人有用的。」小野說第101本書,他想要寫編劇書,是個人的經驗,不是工具書也不是文學書了。


小野的第一本書<蛹之生>是獻給祖母的。圖/蔡育豪

吳念真的序如下:

野公「又」要出書了。 據說是「深具意義的第一百本」「以及……裡頭提到你很多次」,所以編輯說要寄書稿給我看,然後幫他「寫幾句你想講的話」。 她真的不知道這兩個老先生之間的恩怨情仇。

多年來兩個人只要提到彼此絕對沒有好話,許多朋友甚至以看到我們相互漏氣、抹黑、嘲諷為樂。 所以……如果為了他再度出書而特地講些歌功頌德、吹捧拍馬的話,老實說,我真做不到,而且也違背「固有傳統」,所以我還是選擇實話實說。

第一百本……對小野來說其實並沒什麼特殊意義,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有人跟我說:「小野實在了不起,勤寫不輟、著作等身!」當時我的回答是:「這倒是實話,因為他的確不高,而且蓄意把字體放大,讓書長得很厚!」

早年他有新書出版送給我的時候,都會用近似小學四年級水準的字體(而且迄今毫無長進)寫上:請念真指正。後來大概發現我根本不具任何指正的資格吧,所以通常就直接往我桌上一丟說:「不好意思,又出一本,哈哈哈!」

明眼人應該可以看出、聽出這語意和笑聲所傳達的驕傲和不屑吧?一如多年後的現在,他幾乎每天在臉書上 Po 四個孫子的照片以及當爺爺的他如何體貼、如何有創意的照顧的細節,然後在眾人面前故意問我:「兒子什麼時候結婚啊?」

記得有一次他又把新書丟在我桌上,剛好一個記者進我們的辦公室,用極誇張的聲音說:「哇!小野又出新書了欸!」然後在我發現她充滿仰慕、讚嘆的視線是從桌上的書直接移轉到小野身上,整個過程根本無視於我的存在的那個當下,我聽到自己的聲音說:「是啊,下筆有如腹瀉啊!這本妳拿走,別浪費錢去買了!」

之後的新書他就再也不曾給我了,而是送給我兒子。 問他為什麼?他說:「因為我覺得小孩還有希望,至於他爸爸……根本沒救了!」 所以……這第一百本,大概是多年來我唯一認真讀完的小野的大作。

為什麼要認真讀完?因為有一個記憶力超強、文章老是寫得落落長、說起我總沒好話的人寫了一本據說「多次提到我」的書……無論如何都有潛在性危機,讀完是必要的防衛性檢閱。  小野大概是我這輩子面對面最久的一個人,九年,比八年抗戰還多一年。

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我和他幾乎每天都在相看兩相厭的臨界點上,所以有一次漢中街一個專門賣黨外雜誌的老闆送了我一張日本AV女優的海報,我就把它貼在小野背後的牆上,沒想到將近三十年後的現在,那個叫「青木琴美」的女優的樣子和名字竟然是我在中央電影公司九年歲月裡少數鮮明的記憶。

不知道是隨著時間流逝記憶淡化,或是自己有意忘記和電影相關的人、事、物,那段和小野在真善美戲院大樓的同事生涯對我來說,一如現在偶爾走過西門町的感覺:如夢似真、似曾相識,如此而已。

於是……好吧,此刻好像必須為小野講句好話了—若非這本書裡某些片段的提醒,我好像早已忘記除了彼此鬥嘴、彼此窩囊彼此之外,在那段人生的黃金歲月裡我們好像還真的一起遇過某些精采的人、做過某些開心的事、面對過某些挫折,也一起驕傲地笑過、頹喪地哭過。 哦,不對,根據他的記載,我很愛哭,所以哭的應該只有我。

還有,若非這本書的提醒,我都忘了離開中影之後,小野其實還不死心地在形勢更險峻、鬥爭更複雜的幾個領域裡繼續拚鬥過,他那種「想改變什麼」的基因好像一直沒有被環境、挫折、年紀和體力改變過。 以及,若非這本書的提醒,我都不知道他未來竟然還有好多事想嘗試、想做。  有一個意志堅強、凡事打死不退而且還持續創作的朋友是壓力,而這個朋友如果還經常被人拿來跟自己做連結做比較……那根本就是一場悲劇。

四十年前一次小說創作比賽,他拿首獎,我拿第三。 三十年前他出書的數量已經比我這輩子能力所及的還要多。 他有兩個小孩,我只有一個。 此刻,他已經是四個孫子的爺爺,而我卻連兒媳婦都還沒有。

在人生向晚的這個時候,我只想跟他說:朋友,我輸了,不過心服口不服,未來至少還是要繼續贏你以口舌。 還有,這本書……寫得還真不錯。

相關新聞列表
生活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