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春樹葉翠香
日出黃鶯飛成雙
問君底事忙來去
忙銜芳草作新房 ——〈大埤湖黃鶯〉
每年過完農曆年，春風一吹，大地就開始草長鶯飛，鳥語花香地漸漸熱鬧起來了。在山林田野飛來飛去的野鳥，最美麗的是全身鮮黃亮麗的黃鶯。
台灣自古就有黃鶯。1686年康熙25年，清代第一本《台灣府志》記載：「鶯，一名倉庚，又名黃鸝，其聲清婉如調歌然。冬月以土自裹而蟄。當椹熟時，則應節而來。」1719年《鳳山縣志》也記載：「黃鶯，色純黃，聲巧囀可聽。」
英國首任打狗港領事史溫侯，在〈福爾摩沙記行附錄〉中，寫他1858年6月在屏東枋寮，看到竹林中有很多黃鶯和烏秋。
黃鶯，古中國叫倉庚和黃鸝。古人不知野鳥冬天都躲藏在山林裡避寒。《台灣府志》說黃鶯冬天不見，是自己用泥土裹包起來隱藏在田裡。那是抄明代李時珍杜撰的故事。桑椹熟是清明節前後。
少年時讀唐詩，很喜歡杜甫寫春天風光的兩句詩：「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台灣各地都有白鷺鷥。從小在鄉村，或長大來高雄台南都市，都常看到「一行白鷺上青天」的美麗畫面，「兩個黃鸝鳴翠柳」卻一直未曾看過。
黃鶯是本土留鳥，也有少數冬季候鳥，都在低海拔。多年前看報導，早期黃鶯多，因自然樹林破壞和遭人捕捉，全島只剩約二百隻，已列為珍貴的保育野生鳥。北部台北文山區，南部高雄大埤湖（澄清湖）和屏東科技大學最多。
今年3月底，聽到大埤湖有黃鶯在飛，大喜過望。第二天大早就帶著相機，趕來大埤湖黃鶯出沒的划船場。湖邊道路東西兩邊，湖水清澈，碧波盪漾。步道路旁一排10棵的桃花心木，正在長新葉，橢圓形新葉長約3－5公分，葉葉青翠欲滴，散發著芬芳的香氣。
黃鶯都飛來最北端兩棵最高的樹上，樹高都超過10公尺。樹上也有飛來飛去的麻雀、綠繡眼和啄木鳥。黃鶯只看到兩隻，每隔十幾分鐘，就一先一後飛來高高的枝葉間，停、跳、穿梭，幾分鐘之後，就又相隨飛去，來去都成雙。
這兩隻黃鶯怎麼都飛來這兩棵樹裡，整個早上一直飛來又飛去，飛去又飛來，是在忙什麼？樹上有什麼東西嗎？
原來春天是野鳥成雙成對，擇樹銜草做巢，來準備生蛋孵育小鳥的季節。觀察多日的鳥友，都猜黃鶯是想在這樹上做巢了，還看不出巢的位置。只知道每天大早五點多，日頭一出來，黃鶯就開始飛來了。
黃鶯在高高有密葉遮護的樹梢，用乾草作巢。（圖／呂自揚）
黃鶯全身長約25公分，尖尖的嘴桃紅色，眼線粗黑延到頭後，雙翅黑色有黃斑紋，尾羽黑色，末端是黃色，腳灰色，其他腹背皆鮮黃色。黃鶯飛時成波浪形，不論停在樹上或在空中飛，都有如披黃袍的鳥中皇帝，鮮黃活潑大方，美麗又高貴。
黃鶯停在樹上，喜歡左顧右盼地張開桃紅色小嘴，「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的叫著，那清脆悠揚的叫聲，從青翠的樹葉間傳流出來，遠遠都可聽到，非常甜美好聽。比起常聽到的「咕咕」、「吱吱」、「嘰嘰」的各種鳥叫聲來，是美妙好聽太多了，古人描寫歌女美妙的歌聲，叫「黃鶯出谷，餘音繚繞」，的確生動。
兩天後再去大埤湖，北邊第二棵桃花心木已有一個鳥巢，高高掛在那10公尺高，翠葉密遮的樹梢裡。乾草編織的碗形巢，看起來仍疏鬆，尚未做好。
黃鶯每次飛來，都是一隻飛入巢裡，這邊啄那邊啄，在細心編織做巢。另一隻停在樹的另一邊，像是在守護，等做巢這隻離巢飛走，就跟著飛去。
黃鶯巢五、六天就會做好。然後生蛋2－4顆，由母鳥孵約14－16天，公鳥在旁守護。幼鳥孵出後，兩鳥共同餵養約16天，就都飛離出生的鳥巢，不再回來。明年春天，才再搭配成雙來擇樹做新巢。
看著這幾天才生平第一次看到一對黃鶯，在那高高的樹頂尾，一直在忙著做新房，忙著為未來的美麗新生代，趕快築好愛的小窩。春天的大自然，生生不息，充滿了活力與天機，令人心暢神怡。
「兩個黃鸝鳴翠柳」。我在大埤湖看到的是：「兩隻黃鶯鳴桃花心木」。
呂佳憲書法〈大埤湖黃鶯〉 （圖／呂自揚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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