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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圖】兩個法國看台灣

2017-05-04 21:17
法國脫歐的大動盪,使得全球金融投資機構全都緊盯著法國的大選。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論誰獲勝,都將面臨「兩個法國」的經濟基本面分裂局勢。圖/取材自pixabay《民報》影像合成
法國脫歐的大動盪,使得全球金融投資機構全都緊盯著法國的大選。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論誰獲勝,都將面臨「兩個法國」的經濟基本面分裂局勢。圖/取材自pixabay《民報》影像合成

許多人認為川普分裂了美國,不過,川普想要介入美國大選並非只是近兩年的事,之前他都沒有機會,因此,與其說是川普分裂了美國,不如應該說是美國社會與經濟結構先行分裂,才給了川普機會。如今,人稱「法國川普」、「女版川普」的法國總統候選人雷朋,似乎在法國重演了美國的分裂。

首輪選舉中,雷朋與馬克宏之間的勝選區域分布,與2012年時的歐蘭德、薩科奇分布有許多不同,例如2012年時,法國五角形國土最北端點角落由左翼、社會黨的歐蘭德獲勝,這次在首輪選舉中,卻是與東北角連成一片成為極右派雷朋的地盤;2012年時,薩科奇拿下法國東邊「右腰」邊境地帶,這次雷朋失守此處,由馬克宏攻下;但是2012年時,南法海岸的左半段都是歐蘭德的地盤,這次雷朋卻全取南法海岸,還一路挺進逼到波爾多旁邊。

低薪與失業者唯一的選擇 只剩極右派的雷朋

這樣的版圖變化其來有自,只要對照失業率分布圖就一目了然,法國南北兩端都面臨高失業率,整個五角頂北端,以及整條南法海岸區,都遭失業浪潮淹沒,也都成為雷朋的囊中之物。在泰爾涅,失業率高達15%,36%選民首輪投給雷朋,是她在全法得票率最高的地區。

法國低薪基層勞工的景況,與美國川普選民的景況可說十分雷同,隨著製造業不斷外移,法國也一樣出現與美國「鐵鏽區」相同的衰敗工業區域,工廠人去樓空,留下失業工人苦苦掙扎,大半輩子的努力,卻到40~50歲還只能領最低薪資,這群人不論過去政府怎麼輪替,只看到自己的經濟江河日下,這批選民們過去投過極左、中間偏左、中間偏右,沒有一個能成事,如今,他們決定投給雷朋,因為不管喜不喜歡,雷朋的極右派是他們剩下最後一個沒有嘗試過的選擇。

雷朋不僅是極右、金髮常被與川普相提並論,兩人的相似處比外貌更多,例如雷朋竟然在辯論上試圖諷刺馬克宏與年長妻子當年的師生戀,讓知識份子們都看不下去,就跟當初川普的許多低俗言行造成的反應一模一樣,但若雷朋爭取的是與川普選民同樣社會階層與經濟處境的選民,那會與川普行徑雷同,也就一點都不奇怪了。

雷朋一如美國川普

在近代人權思想發源地法國,反移民的歧視性言論,可說是極為政治不正確,選民即使認為移民、外國勞工搶走了他們的飯碗(不論事實是否如此),即使對於社區大樓中移民越來越多簡直快要淹沒他們,而感到憂心忡忡,卻害怕被定位為種族主義者,而很少將心中的話說出口,雷朋一如美國的川普,幫他們講出了心裡的話。

馬克宏的選民則處於另一個法國,馬克宏獲勝的區域,2013年平均經濟成長率是1.7%,相對的,雷朋獲勝的區域,則只有0.6%,馬克宏的選民享受全球化帶來的經濟果實,在巴黎這樣的歐洲藝文中心,跨國時尚品牌、媒體產業、公關產業,帶來無數光鮮亮麗的工作機會,巴黎的有機在地食品風潮,讓巴黎周遭也因種植有機農作物而獲益。

這顆全球化明珠的代表地區是巴黎第三區,這是「布波族」的大本營,所謂布波族即「布爾喬亞波希米亞」的簡稱,也就是過著自由不受傳統束縛生活的中產階級們,這些布波族成為馬克宏的最大支持者,在巴黎第三區,馬克宏在首輪投票中拿下45%選票。

全球化也一樣曾經對他們帶來衝擊,法國時尚產業,攝影、電影產業,都曾在全球競爭中傷痕累累,但是也在競爭中找到新的競爭力,如今反過來享受全球化的優勢,頂尖的法國人才,可在巴黎接納全球的業務,這部分的法國,已經適應全球競爭,並從中走出一條新路,他們認同國際化的法國,認為法國可不能成為鎖國的小村莊。

法國分裂來自於全球化的不公平競爭

馬克宏指控雷朋分裂了法國,事實上正如美國的情況,並非雷朋分裂了法國,而是在全球化中長期衰退的地區,與全球化中興盛的地區,兩者之間的極化,造成法國的分裂,也造成雷朋的崛起,衰敗區的選民認為受到全球化的不公平競爭,他們想努力工作,卻苦無機會,淪為只能依賴他人的施捨,不論是官方的社會福利,或是民間的救助,過著五光十色生活的布波族們無法體會他們的痛苦,只會拿政治正確的大話揮舞。

衰敗區的選民有深深的被拋棄感,認為遭到背叛,巴黎的布波族對他們的處境毫無體會,只會讓雷朋的聲勢更加壯大,一如川普在美國的情況。

多數機構預期馬克宏在第二輪投票中可以2成的領先優勢獲勝,然而,若沒能記取美國的教訓,不無陰溝裡翻船的可能性,而這可能帶來法國脫歐的大動盪,使得全球金融投資機構全都緊盯著法國的大選。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論誰獲勝,都將面臨「兩個法國」的經濟基本面分裂局勢。

從美國,到法國,許多國家都面對同樣無解的問題,過去製造業在全球化中流失基本勞力工作,造成大量「鐵鏽區」使得國家分裂。鐵鏽區問題其實無解,因為這些工作永遠不會回來,即使沒有被廉價工資國家搶走,也只是被自動化取代,過去歐美國家對勞權保障較佳,使得鐵鏽區衰敗但還存在,如今成為難以解決的嚴重障礙。

台灣受中國衝擊早 鐵鏽區幾乎全遭消滅 反有利全球化進程

反倒是台灣最早受到產業空洞化影響,由於地理上近於中國,受中國低價勞工衝擊的幅度最快也最大,政策上對勞工的保障又一向寥勝於無,過去二十年來台灣基層勞力工作慘遭「成建制殲滅」,這反而意外造成了一個獨有的優勢,那就是台灣的「鐵鏽區」幾乎全遭消滅,台灣是少數已經不存在鐵鏽區,可以全面擁抱全球化與自動化,不怕因此造成經濟與社會進一步分裂的國家。

台灣從國土規劃、人才培育的教育政策、基礎設施規劃的能源建設、數位建設,以及管制多如牛毛又落伍的法規等等方面,可說全面性的落後,許多人感嘆找不到台灣的競爭優勢,然而,物極必反,衰敗到極限也會產生奇怪的競爭優勢,如今台灣積極擁抱全球,不需擔心社會分裂的問題,台灣應該積極利用這一個唯一的優勢,朝著全面開放、自由化的經濟體邁進,這是執政者規劃復興台灣經濟藍圖時,必須放在心中的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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