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國防部最近面臨一項公關危機，《華盛頓郵報》刊載報導，指控五角大廈委託顧問公司調查內部預算運用情況，發現有許多可改善之處，若逐一改進，5年下來可節省1250億美元，相當於約4兆元新台幣，《華盛頓郵報》抨擊國防部為了避免國會刪減國防預算，隻手遮天，撤下報告，意圖掩蓋，但美國國防部則連忙澄清，稱報告自從刊出後都一直對公眾開放，已經被下載了2800次，沒有所謂掩蓋的事實。
於是這份2015年1月發表的報告，如今成了到底國防部是否一手遮天，還是《華盛頓郵報》鬧了烏龍的「報告門」爭執，但撇開爭執不論，其實最有參考價值的，是五角大廈做了這份報告，以及這份報告的內容本身。
眾所周知，美軍採購的許多先進武器單價相當昂貴，例如新一代核子動力航空母艦福特號（USS Gerald R. Ford）成本高達129億美元，相當於4000億元新台幣，而全數3艘新型航母建造計畫的總預算則高達420億美元，相當於1.33兆元新台幣，不過，五角大廈花費在軍事戰鬥以外的預算也十分驚人。
航空母艦福特號（USS Gerald R. Ford）。圖／取材自維基百科（公有領域）
五角大廈本身一直大略上知道花費在非作戰項目的預算已經過度膨脹，但是以往一直沒有進行徹底審視，國防部自2001年起，找來20位具不同領域管理經驗的民間企業領袖，組成國防業務委員會，以提供管理上的建議，但多數國防業務委員會的建議報告都落得塵封的下場，2014年5月時，由於國防部預算受到國會越來越大的檢討壓力，當時任國防部副部長的羅伯沃克尋求委員會的協助。
委員會警告沃克，這樣的研究報告將把這些過去不為人知的黑洞攤在陽光下，形同捅馬蜂窩，後果難以預料，但沃克仍然大膽進行，請國防業務委員會與麥肯錫顧問公司進行研究，因為美國國防部雖然是全球最大的組織，其成本效益，辦事效率、組織彈性與工作品質卻從來沒有徹底檢討過，甚至非戰鬥部門到底花了多少預算，由於分散在所有單位之中，沒有統計過，也無人知曉。
麥肯錫將非戰鬥業務分類為五大類：人資、醫療保健管理、供應鏈及物流、採購、財務管理。這項由麥肯錫顧問公司所進行的研究報告，首度揭露，五角大廈每年高達5800億美元預算中，有將近四分之一都花費在非軍事作戰項目上。若從人員數來看，非戰鬥人員，包括僱約人員、民間人員與軍職非戰鬥人員，總數竟然高達101.4萬人，而作戰部隊則有130萬人，相較於美國作戰部隊當前人數是1940年以來最少，非戰鬥部門的人員顯然膨脹到過度肥大，有相當可以改善的空間。
麥肯錫估計，透過官僚組織減肥，淘汰價格過高的承包商，以及強化IT科技，從2016年到2020年，5年內可以節省1250億美元非作戰預算，省下來用來投資於軍事作戰能力之上。沃克收到報告成果後，立即發起效率改善計畫，然而，到最後，沃克的計畫縮水了，改口麥肯錫並不瞭解軍事組織的許多特殊性，做出過度誇大的估計，後來國防部改為進行其他面向的效率提升計畫，預計要在2020年以前節省300億美元。
圖／取材自 pixabay（CC0 Public Domain）
其實這不是國防部第一次要檢討效率與預算卻雷聲大雨點小，1997年、2010年、2013年都曾經有過類似計畫，結果都是國防部長去職就人亡政息，每次要檢討預算，目標單位的官僚就會極力為自己辯白，以諸多專業理由反對刪減預算與人員，並稱提案刪減者都是不懂該項業務的外行人，而由於國防部長更換速度太頻繁，官僚們只要使出拖字訣，拼命抵抗到部長換人，事情就會不了了之。
最終，1250億美元節約計畫胎死腹中，只成為日後媒體抨擊的題材，美國國防部不管有沒有掩蓋此一報告，可以肯定的是，其組織內的官僚慣性極為頑強，若要進行有意義的改革，必須有長期在任的國防部長從上任初期就強力主導，否則官僚們很會算日子，只要撐到部長進入輪替前的跛鴨期就過關了，根本不可能推動官僚進行任何改革。
美國國防部的例子，給有意對官僚組織進行效率改革的施政者一個很好的前車之鑒，儘管這次改革最終還是胎死腹中，但是，最起碼，至少美國人有勇氣進行這次研究，台灣則恐怕是如此篇報告之前的美國國防部，人人皆知必有浪費，但到底浪費多少，連身在其中的官僚都無人知道真確情況，過去政府喊著要「輕稅簡政」，多年來卻越減越肥，或許該是徹底檢討一次的時候了。
專欄、專文等屬作者個人意見，文責歸屬作者，本報提供意見交流平台，不代表本報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