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座森林百座山
百萬巨樹百千年
明治神宮鳥居木
扁柏來自我台灣――〈台灣高山森林〉
台灣是個高山島，山占全島三分之二面積，五大山脈的玉山、雪山、中央山、阿里山四山脈，巍峨起伏，海拔3000公尺以上的高山就有260座，1000、2000公尺以上的高山，更不知有幾百千座。位於亞熱帶，夏季西南氣流與冬季東北寒流，被南北縱走的高山攔截而雨量豐沛，森林茂密。每座高山由低而高，皆生長著不同溫帶的闊葉林與針葉林。
高山中的玉山、雪山、秀姑巒山、南湖大山、中央尖山等海拔3700公尺以上的山頂，和一些山的稜線，是光禿的石頭山。海拔最高的玉山圓柏、玉山杜鵑，因長年高寒、雪壓和強風，皆長成矮盤灌叢。（只雪山翠池的玉山圓柏因背風，長成高大喬木。）箭竹林最高4公尺，遠看像低坦綠色草原。
其他海拔1500至3800多公尺的所有大小高山，都是或疏或密，長得又高又大的冷杉、鐵杉、台灣杉、雲杉，和紅檜、扁柏的各種大樹，各成純林或不同樹種交會成林，在同座和不同座的大小高山中。每一座高山，又分成好幾座森林；百千座高山，就是百千座森林。
每座不同樹種的高山森林，高達40、50公尺，直徑超過50公分、100公分的巨木大樹，到處都是。最高的是台灣杉，大武山魯凱族稱之為「撞到月亮的樹」。棲蘭山「三姊妹」最高一棵70公尺。玉山東方八通關古道附近最大一棵台灣杉高64公尺，直徑3.5公尺。有棵雲杉高60公尺，直徑2.3公尺。
玉山主峯下碎石坡，海拔最高的矮盤灌叢玉山圓柏。作者2013年登玉山，走在玉山圓柏林的登山步道。圖／黃魏慶攝影 呂自揚提供
高山寒冷，樹木成長緩慢，稍大的樹齡都是算百年算千年的。玉山圓柏直徑，每長1公分就要22.8年，1公尺樹齡就有2000年。檜木林的紅檜和扁柏，更多千年以上的神木。阿里山第一、二代神木，樹高是53和45公尺，樹齡是3000和2300年。
全部高山森林，樹齡一百年、一千年以上的巨木大樹，不知共有幾十、幾百、千、萬棵。
清代，高山森林都在《台灣番民界址圖》的番界裏，漢人不能進入，不知台灣高山森木的寶貴。1895年，日本人來台森林調查，他們的神社佛寺建築都用檜木，發現台灣高山有廣大珍貴的原生檜木林，立刻修建森林鐵路，進行海拔2000公尺以上的嘉義阿里山、台中八仙山、宜蘭太平山三大林場的砍伐。1945年戰後，砍伐面積更大，樹種更多。
檜木是全球材質最寶貴的樹種。世界檜木只剩6種，台灣就有扁柏和紅檜2種，扁柏比紅檜好（紅檜樹幹易有真菌寄居，造成中空，已倒塌的阿里山第一代神木即是，扁柏則無真菌，實心堅挺）。扁柏日語叫HinoKi，紅檜叫MeniKi。
雪山主峯冰斗下的黑森林，是挺直高40-50公尺的冷杉。作者1977年登雪山冷杉林。圖／呂自揚攝
數十年中，高山一棵一棵百年千年巨木，被砍伐載運下山。雄偉秀麗的高山林相慘遭破壞，造成多次水土災難。直到解嚴後的1988年，環保人士發表「搶救森林宣言」，推動台灣森林保護運動，政府才於1991年，公告全面禁止砍伐天然森林。
走入一座一座的高山，都可看到一座一座高聳雲天的巨木森林，不同樹種不同景觀。仰觀俯看，有的筆直高挺如高塔，有的展枝橫伸如雨傘，皆雄偉俊秀，千姿百媚，幽靜神秘，氣象萬千。
這麼多的幾百千座高山森林，這麼多幾百、幾千、萬棵的百年千年巨木，經歷多少百年千年的悠悠歲月，任憑風吹、雨打、霜凍、雪壓、雷轟、電擊，生命力竟皆如此堅韌蓬勃，樹色皆仍如此長年蒼綠，一棵棵皆仍日日夜夜在與山爭高，在與天爭青，在與白雲共悠悠。
玉山海拔3400公尺排雲山莊下面，橫展樹枝的雄偉鐵杉林。圖／呂自揚攝
不論是登百岳，還是坐車到高山森林遊樂區，走在任何一座高山森林中，無不令人驚喜徘徊，為之讚嘆天地之悠悠，大自然之永恆，和台灣高山森林之廣大雄壯，樹種之豐富珍貴。
森林是水的故鄉，是高山長年源源不息流下平地之水流的來源。高山上的每一棵大小樹，都是一個一個蓄涵著水源的大小水庫，在涵養護佑著各座高山的水土和大小動植物，在共同護佑著福爾摩沙美麗之島，和島上世世代代的子民。高山森林，是台灣的本命森林，全島子民皆應全力珍惜保護。
日本東京明治神宮大鳥居「明神鳥居」，柱高12公尺，直徑1.2公尺，間距9.1公尺，上面的笠木17公尺。原來是1915年砍台灣阿里山1200年的巨大扁柏，送回日本製作的，卻於1966年遭雷擊損壞。1971年，日本人又來台灣購買從中央山脈丹大山砍下的巨大扁柏，按原來規格重作成現在的大鳥居。解說牌寫著：「原木是台灣丹大山，樹齡1500年的扁柏」。
阿里山巨木森林棧道的挺直檜木林。圖／呂自揚攝
旅遊明治神宮，看到這來自汪洋萬里外之家鄉台灣的扁柏巨木，被做成日本第一大鳥居，雄立宮前，每天受到世界各國成千上萬遊客的瞻仰與讚美。感慨之餘，想著台灣已禁止砍伐天然森林，應可把這大鳥居，看作是我台灣高山森林的千年扁柏，在此揚名世界的一大榮耀。
附記：
一、林務局統計，日本時代1912至1945年，共砍伐森林18400多公頃，663萬多立方公尺；戰後1946至1989年，共砍伐347000多公頃，4496萬多立方公尺。
二、2013年，齊柏林《看見台灣》紀錄片，看見仍有很多高山林地，被嚴重盜砍濫墾。
作者手稿。呂自揚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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