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兒子中了九槍流很多血,救護人員卻先送輕傷者到醫院,這樣是故意要讓我兒子死嗎?」越南籍移工阮國非的爸爸阮國同悲憾地訴說著,妹妹則慎重的拿著哥哥的照片在一旁啜泣。阮國非身中九槍死亡至今已過21天,其父親阮國同也即將返國,台灣國際勞工協會今(20)天帶著阮爸爸與妹妹來到總統府陳情,希望能夠得到兒子死亡的真相,也懇求開槍員警能夠向家屬誠摯地道歉,並要求檢討警政體系與移工政策等結構性問題,希望不要再有憾事發生。
家屬悲慟不已 要求聽阮國非遺言
「大張旗鼓新南向、移工枉死沒真相!」一行人高喊著口號,諷刺蔡英文政府推動新南向政策,卻如此對待來台灣的外籍移工。阮國同說,阮國非遭警察開槍擊斃已經過了21日,死的很冤枉,警察對阮國非開了九槍導致死亡,阮國非死在警察的槍口下,感覺非常的殘酷。阮國同激動地說,阮國非中槍後血流成河,救護車道來卻優先送只受輕傷的民防人員就醫,第二輛救護車抵達後,才開始對阮國非急救,「這是故意要讓我兒子死嗎?」警消完全沒有要救人的意思。
阮國同難掩情緒,說話也越來越大聲,他說「我反對警察的做法,這是殺人!作為父親我感到十分傷心。」他指出,無論在越南或是台灣,都不曾見過警察有類似的行為,希望台灣的總統及各位長官,能夠給予開槍的警察制裁,還給家人與阮國非一個公道。阮國同最後不忘給予台灣祝福「祝台灣的總統及各個官員健康,祝台灣擁有一個美滿的生活。」
「大家好,我是阿非的妹妹。」為了讓台灣民眾能夠理解此案,阮國非的妹妹用中文陳述。阮妹妹說,哥哥阿非死亡已經過了21天,跟爸爸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算真的是哥哥的不對,警察也不可以向他開九槍。阮妹妹忍不住痛哭,他說爸爸媽媽在越南很難過「現在哥哥沒有了」,質疑為什麼救護車不直接把哥哥台上擔架直接送醫,「警察跟救護車怎麼了?」阮妹妹認為「不管是哥哥還是警察、誰對誰錯,警察也不可以對哥哥開那麼多槍!」
根據救護人員所述,阮國非在救護車上曾以越南語說了一段話,而阮妹妹懇求救護人員,能夠在爸爸回國之前,讓家人一起聽聽當時阮國非在救護車上說出人生的最後一段話。
阮國非的妹妹忍不住情緒痛哭,質疑為什麼警察可以連開九槍打死哥哥。圖/鍾孟軒
急救無效的醫藥費 善心人士默默繳清
台灣國際勞工協會陳秀蓮提到,昨日陪同家屬到醫院申請死亡證明文件,醫院問醫藥費如何處理?現場幾人面面相覷,後來才知道阮國非當天到醫院急診急救,急救無效人走了,醫院向警方詢問費用如何處理,警方則是要醫院找越南辦事處。阮國非因此欠下了18,106元的醫療費用。
陳秀蓮表示,在Facebook貼出醫藥費的消息後,不斷有網友表示能夠協助解決醫藥費用,但陳秀蓮一一婉拒,最後收到一名不認識的盧小姐訊息,向陳秀蓮表示自己已經前往醫院把醫藥費繳清,也傳送繳費單據給陳秀蓮看。陳秀蓮說,作為台灣人覺得非常羞愧,不管是移工處境或是阮國非被警察射殺,最終都是人民在承擔。警消則是不斷地算計,只想著如何全身而退,想把阮國非父親送回越南。如今只能夠靠民間團體的力量,繼續追查真相。陳秀蓮說「今天死的是越南工人,下次是不是原住民,然後是性少數、再來就是精障者?」
阮國非急救無效後,僅留下一張醫療繳費單。圖/擷取自陳秀蓮Facebook
偵察不公開? 邱顯智:不是對被害人不公開
「偵察不公開並非對被害人不公開!」此案義務律師邱顯智表示,阮國非家屬渡海來台,希望尋求事情的真相,但許多影像都是透過媒體才得知,一個文明的國家不應該容許這種事情發生。邱顯智舉例,在台灣發生刑案,即便是警匪槍戰,警員也不能夠對著嫌犯胸腹部連開9槍。
邱顯智用台語說「這是卑微的要求,你已經做錯事情,道歉沒那麼困難啦。」他說身為一名律師,對阮國非家屬感到非常愧疚與抱歉。他指出,從媒體影片看得出來警方一直在說謊,一個中了九槍倒在警車旁的人要如何搶車?而警方打的算盤非常簡單,反正越南人會返國,只要稱過時間和輿論就好。邱顯智呼籲,希望社會大眾持續關注阮國非的案件,並說「在台灣豔陽的天空下,應該是有民主人權的國家。」
台灣國際勞工協會許惟棟說,移工會逃跑是因為私人仲介制度的問題,移工多半背負高額仲介費用,當合法契約到期之後,所賺的薪水不足以還仲介費或無法改善家人生活,契約到期只好被迫逃跑繼續賺錢。另外,《就業服務法》53條規定移工不得自由轉換雇主,當他在工作其間發生問題時, 仲介、雇主無法解決,又不能像台灣人一樣換工作,就只好被迫逃跑。
許惟棟針對「逃跑」說明,在《就業服務法》中,逃跑並非犯罪,而是稱「行方不明」,就是移工和雇主簽合約,就做不下去後逃走,本質上是與雇主失聯,只違反行政法契約,就像違規停車一樣,「但我們會看到警察荷槍實彈去追捕違規停車嗎?」就是因為整個社會污名化「逃逸外勞」是社會治安亂源,被污名化後,警察就必須為了業績獎金就去追捕移工,最後「逃逸外勞」就變成罪大惡極的罪犯,在實務上、法理上都不應該這樣追捕,這是兩個最大結構性問題。
阮國非的父親與妹妹和許多移工朋友、律師邱顯智、台灣國際勞工協會陪同前往總統府前陳情。圖/鍾孟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