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太陽花學運對華人民主的啟示及對兩岸關係的影響」
座談內容摘要(五之四):
從整個太陽花學運來看華人民主發展方向,當然我都是希望影響中國的領導階層或涉台系統,不要因為以前的舊有思維或政治利益考慮,造成更大的遺憾,我都是這樣跟他們溝通,當然我們是很小的力量,但都是努力往這方向去做。我想每一個人在華人民主也好,兩岸關係也好,都各有角色,在自己的角色上發揮一些價值與功能,去突破、解決一些問題。
十五年前我是民進黨,十五年來我是沒有黨籍的人,是因為當時到政府部門工作,我就沒交黨費,就沒加入,當然就保持我無黨籍的身份;我對民進黨也有喜愛,也有一些不好的看法,都有,每個人在他的人生歷程中有蛻變,也有重新反思,我是從這些轉變和策略價值去看問題。
太陽花學運我覺得是非常大的政治奇蹟。台灣的政治思維都被經濟現代化、科技化給迷失了,從太陽化學運找回了熱愛民主熱愛國家自我保護的價值與尊嚴,也展現年輕人當家做主的政治企圖心,這是對政治的關懷,這也是在追求民主自由社會公平正義的文明價值的一個轉折。
民主倒退 造就太陽花
台灣從民主走過來,本來應該要更提升民主內涵和價值,但為什麼會有今天這樣的情況發生?我們都有很大的問號。走過十幾年民主化、本土化的過程,它應該要開花結果了,怎麼突然斷掉了?我們還是需要反省,從陳水扁執政時代到馬英九產生很多的問題,基本上確實有讓民主倒退的轉折,所以才會激發這個力量,如果沒有民主倒退,可能它追求的就不是這樣的東西,除了自由民主思潮外,它更追求公平正義的社會價值,這樣的過程造就了太陽花學運。
二十多年來我觀察台灣政治,基本上代議政治失控、官僚體制是失能的,造成社會的反撲,當然對中國大陸政經社會衝擊,同時也產生高度的疑慮和不安。民主不能當飯吃,但沒有民主就不能呼吸了。我們不能批評郭台銘講的是錯的,但偏重的認知和價值觀是不同,我們應互相尊重想法,但不要去否定對方對於民主自由的價值,和對公平正義的追求。
台灣社會二十年來也產生很多經濟問題,我們年薪、所得無法提升,對未來民生經濟產生沒有未來的不確定感,以前是有能力還有未來,現在是有能力也沒有未來,加上中國因素,讓學生、公民社會產生想要對抗的心理。這不完全叫做台灣認同或中國認同,但學生在台灣感受到的壓力確實讓人不安,我認為中國也不是要用這些美髮業、印刷業來對付台灣、影響台灣,就我這幾年和中國接觸,中國對台灣影響,操作的方法已經愈來愈升級了,也不是用這樣短淺的觀點來看問題,它也不是真正的反服貿,這不是服貿真正的問題和爭議。
從我接觸民進黨或圈內的人來講,所謂贊成服貿跟反服貿,如果要他們選擇的話,不管是利大於弊,或贊同幾項,反對幾項,要他們做一個只有YES OR NO的抉擇的話,那是很難的抉擇的。對我來講,我會選擇我要,但我知道那些會出很多問題,那個平衡槓桿是很難去抓的,很多兩岸的處理,包括自經區,還有以後的貨貿都一樣要面對這樣的掙扎和矛盾,如果民進黨主政或許很多事不會那麼離譜,或許有很多談判力量和空間,太陽花也許就不會發生。
一些偶然 造就佔領國會的成果
佔領立法院是一個很重要的政治圖騰,它能彰顯政治訴求,彙集社會動能,加上國際宣傳、馬王之爭的後遺症,所以才會有今天這樣的結果。就我了解的情況,當時佔領學生認為,如果能撐過這個晚上就不錯了,就我們政治上的經驗,最慢三四點也會被驅離的。如果第一晚就結束,可以只有零散的反服貿,就不可能彙集到這麼大的社會力量,但有時就是這樣的偶然,造成太陽花的結果,這些我都是完全肯定的。
太陽花怎麼去影響中國?事實上這不是民進黨策動的,不要高估民進黨的能力了,當時公布林飛帆又是青年軍,但蔡英文連林飛帆都不認識,中國不要去從媒體的隻字片斷去做類似想像。事實上在博鰲論壇時,我確實是透過力量去影響大陸最高領導單位去做太陽花的評估,讓對方了解這部分確實沒有那麼大的操控,政治上沒有那麼大的黨派利用,中國要了解真正情況才不會誤判;太陽花當晚爬進去國會的,真正的主角或行動者只有少數幾十位而已,那是真的大家憨膽,就這樣子進去了而已。
當把一些情況讓他們了解後,大陸就會開始反思,原來不是那麼政治化的操作,很多結果是累積出來的,大陸不要把太陽花打成最不想看到的反中,反中力量集結後,對大陸後來處理兩岸關係來講,只是把台灣推的更遙遠而已。包括我最近跑了四場,此外我在對岸有寫點東西可以刊登,就每天跟大陸媒體人寫筆戰,給他們有一點信任基礎的東西。
我前幾天去香港跟民主派也有一些接觸,確實內部產生許多步驟上不一致的地方,包括前二天討論六四的遊行,一個在維多利亞港,一個在其他地方,也在自己打對台,自己在較勁一樣,內部確實有不一致。
「佔中」確實挑戰大陸內部的政治禁忌,很多人在協調,能不能有折衷方案?對大陸來說,那種風險是不可控制性,會出一個不可期待的人當特首,現在也正尋求解套的方案。但現在「佔中」只是民間發動的狀況之一,六月二十至二十五日還有民間的電子投票,有現場的投票,這些都不代表是最後的結果,七月一日也還會有遊行,但還不是真正關係「佔中」的遊行,真正關係的「佔中」遊行會移到八月是人大常委去批准第一波政改方案,包括特首要怎麼樣去普選,那時到底怎樣,才會是真正的結果。
香港親中勢力 急於和中共溝通
我也接觸香港一些親中的朋友,他們也很急著在跟中共中央溝通,在奔走看有沒有折衷的方案。政治本來就是妥協的,在大陸處理香港的嚴格體制下,真正重要是爭制度,而不是民主派的誰能不能選上特首,事實上選上特首是機會不大的,怎樣能把制度建構好,對香港市民以後最有保障?畢竟現在香港市民要的是自我保護的價值,所以大家爭民主、爭普選。
但香港的社會能量還沒大到跟中國對立的,一般比較不政治化的香港市民還是認為,佔中會破壞經濟,行政立法是癱瘓的,對金融是不好,心理上還是相當排斥,擔心佔中變成社會癱瘓的結果。至於訴求上是否有折衷方案?現在也正在醞釀,大陸也有人在處理這樣的事情,也許佔中不佔中的訴求,最後能達成民主派某種程度的方案。
至於公民提名也是一樣,民主派有人主張1000個人連署,有人主張1%、2%的連署,台灣是至少3%,現在也有人主張3%或5%,你要的是二、三萬的人就可提名選特首,還是基本要5到10萬的合理數目才能選?我想最後香港的機制自然會有一個處理,公民機制裏大家覺得有一個合理門檻,這正在處理當中。
太陽花學運我也跟香港朋友講,你們怎麼來找施明德?其實他們也有來找太陽花學運的領袖,太陽花確實已經對香港民主有影響,包括宣傳、行動力的方式,他們都相當關心,能不能對佔中運動發揮更大的效果,香港已經在借鏡這些經驗。
此外,去年我也去看澳門的立法會選舉,在那邊待了將近半個月,蘇家豪是民主派排名第二還第三,民主派拆成三組,主要力量有二組,另外一派是年輕激進的,那一組完全沒有實力,第一組二席,第二組一席,他在吳國昌還是歐錦新那一組,排名第二還是第三。每一組的文宣就是蘇家豪的最好,我家裏都還留著,澳門那麼政治貧瘠的地方,他算是突出了,畢竟他是台大政治系的,雖然他最後還是落敗,但我還是看好他的,他和原來吳國昌、歐錦新那種傳統民主派和他是比較不一樣的,他的演講是有煽動性的。你看年輕人在港澳和台灣交流最多,他們喜歡來看,喜歡來觀選,就會聊你們怎麼會思考這些問題,怎麼會有這樣的串聯,還有文宣的手法。這個串聯很自然就會形成,不是刻意的,很自然地兩岸三地民主相互學習借鏡的方式,力量、策略的結合以後會愈來愈多,中共自然就會很擔心,就會認為是政治勾結,擔心不主張港獨的也變成港獨。
事實上香港「佔中三子」(編按:戴耀廷、陳健民與朱耀明)都是反共不反中、大中國主義的,我跟他談台獨可能就要對幹了,有一些價值是一致,但有一些政治理念和情懷是不一樣的。剛才余杰說的好,說要找對人,找錯人可能讓很多事更難處理,會讓很多運動失焦。
澳門長期以來喜歡讓他們的學生來台灣讀大學,因為他們的資源比較沒那麼多,他們也很喜歡來台灣旅遊,政府每年都像分紅利一樣派遣,很多人就形容澳門好像「安樂死」,你搞得過火,我就不給你這些,這些錢用來收買人心。澳門政府每年這樣派遣至少派了五年,但澳門人反而覺得五年前更好,更幸福,比如現在市內叫不到計程車,太多觀光客擠在這五十八萬人的小島內,原來的生活機能都沒有了,像是次等公民一樣。像他們的公車每台都客滿,但運轉效率很不好,常塞到市區裏,政府每年都補助三、四家業者五億到十億,但每年都虧損,經營效率很不好。
澳門人不滿 難轉化挑戰中國當局
儘管澳門人對經濟上不滿,但對政治上不關心、冷漠,或者他們有傳統中國祖國的思維,很難把對特區政府政策的不滿,轉化到對中國關係的挑戰,因此它現在比較只針對經濟議題、官員自肥的議題,會走上街頭已經是奇蹟了,然而三四千人的大動員,預計會有一、兩千人到現場,扣掉官員警察記者,最後剩下不到一百人,記者和便衣警察比示威的人還多。我在現場觀察,澳門還是很難,因為政治意識薄弱。
回到兩岸與華人的問題,大陸需要刺激,需要更多台灣、港澳及海外華人力量彙集來改變它,但這是一個催化劑,是一個助長,但重要的是它內部有多少社會能量,當然它內部權力鬥爭也是逼它去處理,你要借用他政治制度,希望用一些民主制度去改變它,這是很緩慢的,很不可能的,和我們心裏落差會很大。
大陸是菁英和腐敗並存的領導社會,一方面有很多腐敗官員,另一方面又有很多菁英領導,他在自我調整矛盾的過程中,它試著走一條新加坡威權民主的,文明的中國社會。他們講的讓利,我說不要講讓利啦,我都跟他們講回饋,台商二十年來灌了多少錢了,你把一些紅利回饋給我們都是很正常的,你不要覺得是施捨,不要覺得你是大爺,台灣人是很有骨氣的,這是要互相的。你真的把台灣當一家人,兩岸真的一家親的話,就應該用同理心,用誠意給台灣人看看。
我都要求大陸應承諾對台不使用武力、給台灣國際生存空間、正視中華民國的存在,這三個做不到的話,你怎樣要求民進黨放棄台獨黨綱?你怎樣開啟政治對話?我都是用這樣的思維去跟他們溝通,確實是不好溝通,但總希望他們能聽就聽,不要說我在公開的論壇場合連講都不能講;兩岸要慢慢拉近這些融合,大家生活方式不同,價值觀不同,本來就是慢慢拉近的過程,如果你只是因為這樣就把它搞成統獨爭議,或者是統獨對立,那你就是是把台灣推向往更獨的方向而已,這樣的結果只是更達不到原來所要的政治目的。
我想就是各有角色啦,我們實際操作政治的人,試著努力去改變他們上層的政治思維,不敢說能改變或影響多少,大家在各個崗位上去分工,去影響、改變對方的思維,當然大陸還是很保守的,像我今天來跟余杰座談,大陸也許就會想,你是不是和余杰一樣,搞海外民主運動、華人民主運動,要來對抗中國的?大陸很簡單的政治思維都是這樣歸類。所以陳光誠來台灣,見了哪些人,見了民進黨的哪些領導?他們都要算總帳的。
這就是大陸決策體系,你要他改變、要影響他,但台灣要有自己的思維。就余杰來講,你要叫他支持台獨嗎?要支持台獨我才要跟你在一起?不是嘛!要尊重每一個人彼此的差異,才有各種不同對接的可能性,你要兩岸有更多融合、統合的機會,這樣才能夠達成華人的民主,從大陸自己的民主化的過程中,慢慢互相、變動式的交錯的影響,來帶動華人社會更文明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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