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蓮發生強震後,所謂地震專家或達人,開始預測地震地點、強度、機率等等,氣象局開始警告,若經勸導仍不停止,將會處最高一百萬元的罰鍰。如此的舉措,反應出官方對於地震預測的審慎態度,更是會避免民眾的恐慌。只是從義大利幾年前的一個判決,卻凸顯出地震預測的兩難。
2009年初開始,義大利阿布魯佐區(Abruzzo)首府拉奎拉( L'Aquila),地震不斷,規模從二到四級不等,也有民間的地震研究機構及學者專家,以氡氣排放量的增加,預測將有強震發生。這不僅使拉奎拉城的居民陷入恐慌,夜晚更不敢入屋睡覺。民防局長為安民心,特別指派副局長召集6位地震學專家,共同組成委員會,並於當年3月31日在拉奎拉城,與當地官員進行討論。
而在閉門會議之後,民防局副局長統一對外表示,地震頻仍,是否為大地震之前兆,目前並無任何科學證據可為支持,並斥責坊間流傳的大震即將來臨之說,也請民眾不要擔心。
孰料,就在會議後不久,即4月6日凌晨三點多,拉奎拉城發生規模六點四的大震,造成三百多人死亡、數千人受傷的慘劇。輿論紛紛指責調查委員會避重就輕,有被害人家屬就對7位委員提起告訴,檢方以業務過失致死罪起訴後。2012年,第一審法院以委員會的調查過於淺薄、片面、輕忽,因此使民眾相信不會有大震,致與死傷有因果關係,而判處7人,6年有期徒刑、褫奪公權終身,並附帶賠償家屬近九百萬歐元。
如此的審判過程與結果,引發科學界反彈,並直指是21世紀的伽利略審判。但本案在上訴後,出現大逆轉,6位科學家改判無罪,民防局副局長的刑期也降至兩年,並於2015年,最高法院駁回上訴後確定。
至於高等與最高法院,判決6位科學家無罪的理由,還是來自於地震的難以預測性。而在三月底的會議裡,專家所為的結論,雖未預測大震即將發生,卻也提出,諸多的小規模地震,無法評估大地震的可能性升高或降低。更何況,即便預知大地震將到來,是否會因此減低死傷的風險,實也屬未知。尤其是拉奎拉,乃是千年古城,建築物多屬老舊,若要防震補強,恐得花上數年時間,這絕非五、六天即可完成。要說預測失敗與死傷有因果關係,就有違「罪疑惟輕」原則。
至於民防局副局長,為何仍維持有罪,僅是減刑,其原因,除在於其具有官員身分外,關鍵就在於對媒體的發言。因其雖也強調大震的無可預測,或許是為安民心,或是為駁斥民間地震專家的說法,卻也強調,小規模的地震助於能量釋放,反降低大震之可能性。這聽在一般民眾耳中,似乎是安全的,且可一如以往過活,就使深夜在外宿營的人數,大幅降低,因此被法院判定有因果關係存在。
在大震之後,對於主管者的預測失靈進行究責,這可說是聞所未聞。一個關鍵性因素,正在於義大利官方,為了防止恐慌蔓延,致找專家開會。只是如此的會議,這些學者出席,歸根究柢,就是在安撫人心,但從事後結果看,反而因此落入歸咎死傷之對象,實顯得詭異與諷刺。
雖然,整起案件因義大利最高法院的態度告終,卻也引發某些副作用。因義大利與台灣相同,地震頻繁,但主管機關害怕事後遭究責下,只要有風吹草動,就發佈地震警告,反被指責是擾民。從此就顯露出,官方對於地震預測的兩難與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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