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語說世人對種種道理,有生而知之,學而知之和困而知之等領悟方式。現在從江宜樺先生擬登玉山一事看來,他本人或其智囊幕僚,卻又以上皆非而是罵而知之。明明不妥當的活動,卻必待輿論狠批才驚覺喊卡,只能稱之為「罵而知之」。
方今台灣接連發生氣爆慘劇,日前又出現震驚社會餿水油事件,江先生仍若無其事,要率眾閣員登玉山攻頂。國人想想南韓總理因沉船意外下台,自家院長卻是國運出大事而全無愧疚表示,「你死你的,我照玩我的」,也只能羨慕人家的官場猶有綱紀二字。
古時國有重大災害,帝王尚有「撤樂,減膳」,亦即停止歌舞,減少用餐菜色的象徵性苦民之苦。江先生興沖沖一心要登玉山,則似連些許心意也懶得表示,其挨罵也是自討。如今登山雖已終止,不良觀感卻已造成而無法抹滅。
江先生一行的原訂登山計畫陣仗不小。據報導八月底已有一個第二警官隊先完成勘查作業,三天二夜行程至少有十名維安人員全程輪班,另有軍用直升機待命,國家公園警察隊也隨時支援,排場之盛,恐不是江先生擔任教授自己駕車上下班時所能夢想。
也無怪不知多少所謂學者清流,都癡心期待能遇上「英主」而平步青雲。當大官的滋味確實不錯,在國會偶而被在野黨立委修理幾句也算不得什麼。
但江先生的登山陣仗,也會引致一項疑慮。要知政府五院院長地位平等,不能獨厚行政院長。異日若是張博雅要走聖稜,王金平要登南湖大山,政府也得動員同等人力支援護衛。幸好江先生之行業已取消,否則將來其他四位院長都要求循例伺候將如何是好。
我前此曾針對江先生擬登玉山撰有一文,提出我所想到的「四不可」和「二可慮」,諫阻他這項不甚高明的造勢活動,也引發我數年前偕友結伴攀登這台灣第一高峰的回憶。當時行程中的點點滴滴,也讓我很好奇江先生一行如何面對這種種狀況。如今儘管他已取消登山,一一寫來也饒有趣味。
其一是當年我輩登山,都是人各扛一背包,內置途中午餐和飲水和各種零食,以及攻頂時所需禦寒衣帽等物,一般重量約在7至8公斤。這一負擔對慣於登山人士不是大事,但江先生一行貴官是否願意自己扛,還是要委諸安全人員?
江先生率眾閣員登山,不是公務行程,動員大批安全人員護駕是否合宜,恐已值得討論,若真又把人家當僕役使用,要為貴官扛背包,則似更有失體統,但願江先生的原計畫是有明確規定各官自扛背包。
其二是從登山口到排雲山莊,中途有一涼亭為白木亭,供登山客休憩用餐。我隊到達時有隊友戲稱為「白目亭」,並規定每人講一段白目話應景。江先生一行到此,若也要講白目話助興,則江先生若說想為張顯耀謀一肥缺,是可憐他要養家餬口,必能勇奪冠軍。
其三是我隊到達排雲山莊晚餐,是大鋁盆盛滿粗菜供大伙食用,吃飽是沒問題,精緻則當然談不到。江先生等貴官吃這種大鍋菜恐難以下嚥。不知規劃中有無列入廚師帶同助手隨行伺候,所擬菜單又是什麼,有無山珍海味之屬?如今登山行雖已取消,國人對此等細節或仍有興趣知道,正彷彿一般庶民沒福氣吃滿漢全席,聽人唸唸菜單也能多少過乾癮,也體認一下上等人的生活品味。
最令人擔心的,是排雲山莊的寢舍採軍營式統舖,床位是硬木板上下舖(不知現在有改變否),眾貴官養尊處優恐難適應安眠。山莊供應的睡袋,更是異味撲鼻,連我都有受不了之感。想來依照規劃,總務人員應已備妥彈簧床墊、羽絨睡袋等寢具運送上山支援,以確保江先生等人夜宿山莊不致受委屈。
如今登山行業已取消,但上述諸細節,想想仍饒有趣味,也不知和官方規畫的參謀作業有無吻合之處。
再向江先生和其他有此雄心壯志,準備「征服」玉山人士說句掃興的話。真正要登玉山,就應從零開始,從柬埔沿古道一路攀升,經八通關轉上玉山如此才稱得上英雄好漢。
現在都市人誇稱登玉山,都是先乘車來到海拔已達2600公尺登山口,再徐徐走5至6小時全無險阻緩坡,來到3400公尺排雲山莊,隔宿再上約600公尺就抵達山頂。這只能說是自我陶醉式的登玉山。此所以我雖也曾登山攻頂,卻頗羞於以此自炫。
反之,我曾在烏來妙心寺攀登烏來山,儘管海拔僅820公尺,卻是坡度其陡,一路更連續出現繩索攀緣路段,走來異常吃力,所以雖然只是不足1000公尺郊山,我卻將此行列為個人登山代表作。
江先生若是想顯露陽剛的一面,擺脫自身白面書生形象,我倒願建議他努力登一次上述烏來山,讓國人看看我江某人確是一條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