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台灣，粽子卻各地不同，仔細觀察，甚至可以發現，每家媽媽親手包的粽子，都有各自的口味與秘方。蔡育豪對自己媽媽包的粽子，是我見過最自豪的，不只堅決不吃外頭的粽子，他甚至已經暗暗決定，如果有一天，媽媽不能再包，他也就再也不吃粽子了。
好奇地約了蔡媽媽包粽子時間，才發現，其實蔡家的粽子，非常樸實。蔡媽媽一邊包，一邊解說著：內餡就先將蔥頭炸到酥香後，加入泡發後的香菇拌炒，等香菇香味出來後，再分批次加入金鉤蝦、五花肉、醬油、胡椒，炒熟就好。以前蔡媽媽遵循的「下港」正統做法是不加菜脯，但搬到台北、台中居住多年的她，現在也稍微調整了口味，會再添加這一味，「他們說比較香嘛！」。但蔡媽媽透露，其實內餡要香，紅蔥頭份量一定要多，她比一般媽媽，偷偷多加了三分之一的蔥頭量。
蔡家粽祕訣：台灣長糯米+台南特色米豆
特別地是外層的糯米，蔡媽媽除了堅持一定要用台灣自產的長糯米，比較Ｑ香有嚼勁外，還加了少見的米豆。做法是：糯米就著炒料後的油鍋稍微拌炒，讓米粒沾附油鍋香氣後，隨即盛起，加入泡了一整晚水的米豆，攪拌均勻，就完成了備料工作。至於比例，蔡媽媽笑說：「隨性啦，米少一些，就米豆多一些，都可以。」
嘴上說著麻煩地她，卻手腳利索地，不到十幾分鐘光景，就包好了一串內涵各異的粽子，加水煮熟後，就完成了這蔡媽媽口中的正統「下港粽」。
撥開兩層粽葉，切開粽子，果真香氣撲鼻，被水煮得潤嫩的糯米，配上鬆軟地米豆，多了層次口感，搭上份量十足炸得酥脆蔥頭地鹹香內餡，一口咬下，果真有著滿滿地傳統下港風情。味覺引領著我到了台南鄉間，三合院裡蒸騰熱氣地大灶旁，一串串掛起的粽子，溢出的是糯米與麻竹葉混雜地樸實滋味，那是只有堅守著家，絕不空灶的傳統媽媽廚房裡，才聞得到的獨特氣味。
一手擋住賭夫「三破」、一手拉拔三個孩子
蔡媽媽一生操勞，二十一歲就嫁到台南佳里蔡家，憑的不過是媒妁之言，即使訂婚後三天就得知未來的夫婿是個賭徒。為了家族面子，也為了兌現舊時代不能悔婚地承諾，依然硬著頭皮，遵循父命嫁了過去，人生就此變了調。
丈夫雖然在美軍顧問團上班，薪資豐厚，但每月只拿幾千元養家，沒幾年，索性養家費都沒了，就連生產時，也經常賭到不見人影。蔡媽媽談起，沒有慍怒也毫無怨懟，只是淡淡地訴說著，她是守護大灶的認命長媳，得撐起一家大小，沒有心思去埋怨。
她帶著孩子上台北，先是在成衣小工廠賺取家用，實在不夠了，只得動腦筋，想辦法賺錢。當時房市蠢蠢欲動，蔡媽媽看見新家大多需要窗簾，她便拎著布匹，挨家挨戶地按鈴推銷，一個人從釘軌道、鑽壁孔、車窗簾，樣樣自己來，就這樣硬是靠自己的雙手，讓三個孩子有飯吃，還能唸大學。
而那個嗜賭的丈夫，敗光了蔡媽媽的嫁妝，開始到處借錢，鄰居、親戚、朋友都不放過。有次實在氣不過，蔡媽媽拿了雨傘，把半夜回家的丈夫給打了出去，邊打邊喊「賊仔、賊仔、抓賊仔！」丈夫倉皇逃走。
三個孩子準備三款粽子 緊緊綁住全家人的心
這個她口中喊著「賊」的丈夫離家後，「錢才開始存得下來。」蔡媽媽談起，說是算命說得對，「三破」的人走後，蔡家才不漏財， 認命的她卻沒看到，是自己打拼的手與守，才讓蔡家始終串在一起。
女兒恨這個爸爸，跟交往的男友借錢，戀情因此破局；大兒子恨這個爸爸，唸成大時，經常跑到學校去，跟他的同學借錢；小兒子蔡育豪沒說恨不恨這個爸爸，只是活過五十歲了，依舊害怕除夕夜的電鈴聲，因為兒時每年除夕，總會有債主一波又一波的上門按電鈴要錢。
蔡媽媽說自己是氣到麻痺了，已經沒了感覺，反正彼此也不來往了，這飽嘗艱辛地婚姻，不過就是命，「命這樣，也無法度」。
所以她依然感恩著公公、婆婆的疼愛，賺了錢，還是寄回婆家去孝敬。每年還是依循著婆婆的教導，包著台南蔡家口味的粽子。蔡媽媽將米舀進麻竹葉裡，一邊包著粽子，一邊叨念著：「老大不吃蝦米、老二不要米豆、老三不吃豬肉。」
三個小孩，就得包三種口味各異的粽子，串起來，就是這靠著蔡媽媽的手，無論如何，都還是綁在一起的一家人。也難怪，蔡育豪決心，除了媽媽包的樸實粽子，其他的粽子都不吃，因為沒有媽媽綁串的粽子，就什麼都散了，哪裡還會有層次融合地家庭團聚過節滋味。
浸米豆
包餡
綁粽
蒸粽
開吃囉！
圖／蔡育豪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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